·豪雅询问得知,阿斯加里的实验室工作既不涉密,也没有专利问题。尽管如此,博格斯仍然检查了阿斯加里的某些电子邮件的元数据。他指出,阿斯加里在来凯斯西储大学之前就和学校的教员经常联系,并且在克利夫兰期间,他还与谢里夫大学的多人保持着联系。
2012年2月,博格斯要求俄亥俄州的一名地方法官授予他进行窃听的搜查令,声称有理由相信阿斯加里违反了美国对伊朗的制裁规定。在一份书面陈诉中,博格斯提到了阿斯加里发给伊朗的电子邮件,并指出谢里夫大学部分是由伊朗政府资助的。(显然如此,世界上所有公立学校都是这样。)申请搜查令的理由是含糊的,而不是明确的论证:博格斯强调,世伟洛克中心从美国海军获得了研究资金用于研究低温渗碳工作,同时谢里夫大学的研究员有时也会与伊朗海军合作。博格斯引用了一名在谢里夫大学分支机构-波斯湾基什(Kish)的学生写的一篇论文,内容是关于水下无人航行器。这名学生从未和阿斯加里工作过,甚至都不在一个院系,同时论文的内容早已超出阿斯加里的研究范畴。
地方法官批准了监听许可,这使博格斯可以访问阿斯加里Gmail帐户中从2011年开始的电子邮件。2015年,监听许可到期时,联邦调查局又续了一次。第二份窃听许可的申请表明,联邦调查局特工在阿斯加里的电子邮件中发现了他可能涉及违反伊朗制裁、窃取商业机密并实施签证欺诈的问题。这些特工从未确实发现其违反制裁的确切证据,但找到了一封邮件,是阿斯加里的学生请他帮忙审查一个低温渗碳项目,确定项目是否可以被伊朗石化行业所属的研究所资助。
对于阿斯加里而言,学生的审查请求曾使他感到恼火,觉得浪费了时间。但联邦调查局却紧紧咬住,以证明其有阴谋为了伊朗石化行业的利益而盗取世伟洛克公司的工艺。阿斯加里早些时候发给皮鲁兹的电子邮件希望寻找工作被看作是事前预谋,而旅游签证也是其实施阴谋的一步。这就是阿斯加里在2017年返回纽约时被那些密封的起诉书问候的开始。
联邦调查局的某些人可能真的相信阿斯加里正在向伊朗泄漏工业机密。但局里的实际行动却表明他们搞了一次钓鱼,试图促使阿斯加里成为他们的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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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阿斯加里在莱克监狱服刑的头几天里,他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从隔离牢房出来。监狱中的其他人使他感到紧张,其他囚犯显然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在牢里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告诉他,传言阿斯加里不好惹,因为他是一位伊朗科学家,专门搞爆炸。
阿斯加里很快就在下棋和打牌时结识了许多狱友,也逐渐对美国的种族歧视和吸毒成瘾有了进一步了解。他以能够与任何人交谈而感到自豪,很快他就成为囚犯之间的调解人和“知心大哥”。新囚犯一般是在晚餐后才进来,阿斯加里通常会留一些吃的给他们。一次他在和狱友玩牌时,当对手大喊“这个狗娘养的玩的真好!”时,他反而不玩了。阿斯加里最近失去了母亲,不想听到“娘”这个词。该犯人后来道歉,问道:“我可以叫你''狗比教授''吗?”
阿斯加里还向一小群狱友传授物理知识。他解释了红外探测器的工作原理,光散射是如何产生彩虹的,一直聊到量子力学。他发现银行劫匪和诈骗犯中有天赋的不少,至少找到三个:一个俄罗斯人和两个非洲裔美国人。
他还帮另一名狱友支付了保释金,那名狱友后来用孩子般幼稚的字体给阿斯加里写信说到:“我知道您走进那扇门的一刻,就显得与众不同了。您吸引了我的注意。当您讲话或有话要说时,我应该安静地聆听。”
阿斯加里入狱的第一周,妻儿法特梅和穆罕默德留在克里夫兰,来监狱探访他并寻找律师。一位在办公室里挂着切·格瓦拉照片的律师要求提前支付五十万美元辩护费,当穆罕默德说自己负担不起时,律师建议他们找伊朗政府帮忙。一家人最后找了公设辩护律师。
该案的第一位律师是一名热情好客的联邦公设辩护律师爱德华·布莱恩(Edward Bryan),试图将阿斯加里从莱克县监狱捞出来。俄亥俄州北部地区的美国检察官办公室给了一个提议:阿斯加里将被临时释放到一个酒店的大堂,在那里,联邦调查局特工和检察官组成的团队将在律师在场的情况下与他进行一些对话。
“我说,''我才不会去'',”阿斯加里回忆道。“不要假惺惺的,想谈就来监狱,我戴着手铐和脚铐跟你谈。”
于是他们就来了。阿斯加里说,来的是美国检察官办公室的检察官丹尼尔·里德尔(Daniel Riedl),同行的还有联邦调查局克利夫兰总部外勤处的探员以及“华盛顿的一些人”。
在布莱恩作为公设辩护人的22年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案例。通常,被告们会承认至少其中的一项指控,并坦白有助于定罪的更多细节从而换取宽大政策。阿斯加里并没有承认针对他的任何指控,并且特工寻求的信息也与他的案子无关:特工希望他分享有关伊朗的情报。“这是一个伪造成商业间谍案的反情报案,”布莱恩告诉我。
联邦调查局特工拿起起诉书,但主要问的都是和阿斯加里从没参与过的伊朗军事及核能有关的问题,也问到了从阿斯加里电子邮箱中找到的谢里夫大学的同事的名字。阿斯加里拒绝回答这些问题。相反他用波斯寓言回应:一个人与熊交了朋友,因为他需要一个坚强的保镖。在晚上睡觉时,一只苍蝇落在了他的脸上。熊确实起了作用,它用一块巨石压碎了苍蝇,也杀死了那个人。这故事有什么寓意吗?“不管他们有多强壮,也不要和愚蠢的人交朋友,”阿斯加里说。
在另一次僵持的会面结束后,政府提出阿斯加里可以保释,条件是他同意接受进一步讯问。阿斯加里接受了这个提议,他认为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底线,即只会继续回答针对他的指控的那部分问题。
保释后,他前往克利夫兰联邦大楼报到去安装电子脚环。但是在那儿,他又被移民和海关执法局再次逮捕了。令阿斯加里震惊的是,之前的起诉书并不是他唯一的法律问题:他的签证没有在肯尼迪国际机场盖章,而且签证是假的。美国法律有一个“不知情沉默假释(Unwitting silent parole)”的规定,可以让联邦调查局向外国人签发一份假签证,仅出于调查局调查的目的让他们入境。一旦完成调查,联邦调查局就将这些外国人交给移民局遣返回国。
政府请移民局推迟将阿斯加里驱逐出境,直到他接受审判为止。罪名换了,阿斯加里在移民局的羁押之下,被关到了位于吉奥加县(Geauga)的一个监狱里,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囚犯们共用一个开放式监舍。这里的大多数人是来美寻求庇护或即将被驱逐出境。相比莱克县的囚犯,他们很少打架,对物